推开工作室的门，一大滩水蜂拥而至。顶着水流来到电闸，刚一拉开，就听到空调叶片合上的声音。紧接着来到洗手间，只见洗手池的水龙头是打开的状态，要不是物业从外面把水闸关掉了，只怕现在还是水流漫天的状态。
“商水商电也贵得离谱了吧。”陆漓若无其事地站在我身后，装模作样地吐槽道。
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漓。
“看着我干嘛？确实贵啊！你看，这才一年，居然欠了二十万？”陆漓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我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当然了，里面有十八万是租金和物业费。就这还是补贴过的价格，真是离谱……扣掉这些，水电其实加起来才两万而已。”在我的目光注视下，陆漓有些心虚地说。
“才两万而已？”我被她气笑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在怪我吧？”陆漓后知后觉。
“多新鲜啊？”我是真服了陆漓。
“能怪我吗？我不也是好心？你昏迷的时候，我想着你的工作室很久没打扫过了，就专门过来给你打扫。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陆漓竟怪起我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打扫的？”我反问。
“春节的时候啊！专门挑的除夕过来的，我容易吗我？我们陆家就两个独苗，你还昏迷不醒，我可是为了这个家才专门过来打扫的。”陆漓义正言辞。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除夕夜开着空调暖风，开着水龙头，全都这么开着，然后你就走了？”
“我……我忘了，不行吗？”
她还这么理直气壮？
“陆然哥，你就别生气了。陆漓也是好心。”一起跟来的宋筱筱安慰我说。
见宋筱筱帮自己说话，陆漓更加理直气壮：“对，我也是好心嘛。就这么点水电费而已，你至于这么计较么！”
我叹了口气。不是我要计较的问题，是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已经承担不起的问题。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我知道自己不该因自己的窘境而迁怒于陆漓，所以语气软了下来，“你们看看有没有要留着的东西，今天都打包带回家去吧。带不走东西还有这些摄影器材，我到时候让赵柳树拉去卖二手了。”
陆漓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不舒服，但她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状况，所以她也不能说什么。
但宋筱筱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陆然哥，你真的要放弃工作室吗？”宋筱筱用伤感的语气问。
“也说不上放弃吧……本来就是玩票的……没赚过钱，净赔本了。”我自嘲道。
“可是陆然哥你不是还挺喜欢这个事业的吗？你拍的照还拿过奖……就这么放弃，不可惜吗？”宋筱筱仿佛是代入了我的视角。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其实这里早就没什么生意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我违心地说道。
“真的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宋筱筱还不死心。
“没什么好留恋的。”我用苍白的语气说。
宋筱筱的神色越发黯淡，她身体微微颤抖，低声道：“我还蛮留恋的……在我最最无助的时候……是这里收留了我……这里是我和陆然哥的秘密回忆……”
听了宋筱筱的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起那个冬天，在雪花飞舞的厂库街，宋筱筱如雪中精灵般活蹦乱跳的模样。对她来说，这里也算是很特别的记忆吧。
“喂，什么秘密回忆？”陆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我不想给陆漓解释这么多，随口回道。
“没什么？”陆漓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
“……没什么……吗？”宋筱筱用失望的目光盯着我。
瞬间，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俩的关注点不在一个位面上，我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工作室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这房子位置不错，我租了。”
——“真不巧，原来的企业还没搬走，要不您改天再来看？”
——“门这不开着的吗？进去看看呗。”
——“女士，这……”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
我们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印花连衣裙、头戴金丝边墨镜、脚踩厚底高跟鞋、全身散发大小姐气质的美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表情尴尬的中介小哥。
当看清美女身份的时候，宋筱筱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而我和陆漓都露出嫌弃的表情。
王宇程，怎么又是她！
“哟，好巧啊？都在呢？”王宇程摘下墨镜，用夸张的语气问候我们。
“你跟踪我们？”我毫不客气地质问。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自恋？你真以为我亲你几口就是喜欢你啊？还成了你的跟踪狂啊？”王宇程阴阳怪气地说。
“能不能别把那天的事挂在嘴边。”一听到她提那天拍短片的事，我就头疼。
“本大小姐不跟你计较。今天本大小姐来这里，是要把这里租下来！”王宇程轻轻推开我，自顾自地朝工作室里面走，边走边打量里面的装修。
跟在王宇程身后的中介是个老实人，还一本正经地给王宇程解释：“女士，厂库街的房子比较特殊。这些以前都是厂房，土地性质是工业用地，后来厂库街虽然改成了文艺特色街，但土地性质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至今没有转，所以产权方面是没办法买卖的。这边目前的企业都是跟管理处签使用权合同，缴纳50万使用权占用费，就能享受补贴后的优惠租金长租。您看，这里有三百多平米，加上外面的空地，实际可使用面积有五百多平米，优惠租金下来一个月才一万……”
“哥们，你别费心思了。她就不存心买，她就是来找茬的。”我看不下去了。
王宇程不乐意了，转过头瞪我：“谁说我是来找茬的？我就是来买这里的。”
“人家都说了，这里的产权不能买卖，只有使用权。”我冷冷地说。
“那我也要。不管什么权，反正我就看上这里了。别说五十万，五百万我也要。”王宇程霸气地说。
靠，有钱了不起啊？
……确实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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