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一种可能
雨不停地下，绵绵又细细，宛如散落的针丝。是晶莹剔透的针丝，落到伞面上。
不远处的桥面上，缓缓出现一人，伞面微微向前倾，将他的容貌所遮盖。只能看见他细白的手指紧紧握住伞柄，稳稳当当的行走在这绵绵春雨中。
来来往往的东林学子只远远一瞥便知晓来人是谁，他们用着赞叹、敬佩的目光飘向他。
正在飘雨的初春仍有些冷，季书瑶将伞稍向前倾，企图能够阻挡因风而倾斜的雨丝。
走至桥廊，他才将伞收起，雨水顺着伞帽“滴滴”点在地上，映出一朵朵水花。
沿着桥廊，季书瑶走进书斋。
和他相熟的学子纷纷向他打着招呼，季书瑶也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才坐下，时间还算早，此时，今日讲学的夫子还未至，可能也是因这突如其来的雨耽搁了行程。
“书瑶，你可是来了。”在他位置傍边坐着的少年一来至书斋便频频往窗外瞧，直至季书瑶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昨儿个夫子布置的课业可否借我观摩观摩？”少年嘻皮笑脸的朝着季书瑶伸着手，稚气未脱的脸上堆着笑，却因那股子朝气并没有令人感到厌烦，反而觉得率真可爱。
“你又没做夫子布置的课业？”季书瑶身子微向左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讨要课业的少年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名叫朱则清。
“书瑶，我只是看看。”
话说这朱则清也是个顽强的主，从季书瑶刚进东林学院他便赖上他一般。这几年下来，硬是把季书瑶这块寒石给捂暖了，成为了他这些年唯一的好友。
虽说季书瑶不是那般冷冽难以近人的性子，但大部分人还是不太敢同他有过密的交往。就好像天上明月的清辉虽不至于寒冷，却可望而不可即及。
也就是朱则清这般脸皮厚的人，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去，硬生生杀出一条道了，成了季书瑶认同的朋友。
“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明明志不在科举，是我爹他硬是要把我这进东林书院。”朱则清一边说着一边将季书瑶递过来的课业牢牢接住。
这下子，他笑得更欢了。还装模作样的给季书瑶行礼，季书瑶摆摆手示意他别这样了。
“嗤。”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少年看完了他们交谈的全过程，满怀不屑的出声。
朱则清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在嘲讽，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对于没有放在心上的人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想搭理。
见两人都没有对他有所回应，这少年还算俊秀的面庞出现些许扭曲。
等朱则清完成课业后才悄悄凑近季书瑶：“这李松云气量太小了，白瞎了他那名字。”
这李松云就是刚才发出嘲讽声的少年，不同于这书院中学子大部分世家贵族的身份，他的族中并没有何人在朝廷任有官职，都是些农户或略有资产的商户。来这东林书院可谓是倾尽了全族之力，才让他和这些贵族子弟能在一个学院学习。平常他也就是学业上拿得出手，这才让他稍稍得到了这些人的尊重。
可就在季书瑶入学后，门门功课都压他一头。原本对他还算有些尊重的人转眼都去追捧季书瑶了。这季书瑶因身体原因推迟一年入学却仍能将他们全部比下去，再加上他从小便有的“神童”称号，让这些学子的目光不知不觉间追逐着他。
再有季书瑶那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容貌与气质，与早几年的晏安合称为“京城双璧”。
可是，李松云却不像众人那般推崇这季书瑶。他一直觉得就是季书瑶的到来夺走了他的会长位置，还夺走了众人艳羡的目光。本来便在出生上自卑的他好不容易获得了这些世家子的交好，可季书瑶一来便轻轻松松将这一切拿走了。这可让他怀恨在心。
季书瑶刚开始对这一切并不知情，随着朱则清的絮絮叨叨才慢慢了解了李松云的想法。
不过季书瑶并没有将李松云的不对付放在心上，不过只是嫉妒而已，他没必要与谁计较这些。他所追求的一直是出仕任官，让他的抱负在朝堂之上尽情施展。如若只是点点不合便弄的你死我活，那么这人注定在官场中走不远。
在朱则清完成课业后不久，只见门口一个头发胡子全部花白的老人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众学子立刻停止了嬉闹，齐声向老人行礼：“斋长好。”
这老人名叫晏几承原是前任内阁首辅，因年老致仕特请来了这东林学院担任斋长一职。说是自己年老体衰，同年轻人在一起才能找到些年轻时的活力。当今陛下念在往日情谊，答允了。
“你们的夫子因风寒告了病假，今日我来给你们上这一堂课如何？”老人笑眯眯的，看着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人。
众人纷纷点头，惊喜于能有被斋长讲学的资格。
虽说任了斋长一职，平常只需管理书院的职务，但这位斋长却常常会趁着一些夫子告假的日子去讲台上讲讲课。被他所讲授的班级无一不兴喜万分，毕竟晏几道在这官场浸淫数十年，何种没有见识过。
虽说这些年轻人小小年纪便能考上举人之职已是普通人眼中的才子了，但放在这位前首辅面前还是太不够看了。
“那就先让老夫检查检查各位的课业吧！”说着，动身往最近的一个学子走去。
一听这话，有不少人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是说他们没有完成功课，只是在晏几道面前有些羞耻，担心自己写的难以入他的眼。
李松云在晏几道话音刚落下那一刻，赶紧从书囊中将自己的功课拿出来，认认真真地铺平摆放在桌面上。他没有想到斋长居然回来今天的讲课，但他希望能够在斋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晏几道一个个走过去，检查他们的功课，再一一指点他们的缺点。当然也不乏写得好的被他所夸奖。
到他这一桌的时候，晏几道将他的课业拿起。大致看完后，点点头：“写得还不错。”
获得了斋长的认同，李松云简直是喜不自已。
他有些高傲的看着那些被斋长挑出毛病的人或低头有些难过或再仔细看着被斋长指点的部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比他们高一等，就算自己的家境不如这些人，但是至少在学业上他们比不过自己。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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